第八章 伪军

不知是慑与向凯他们手里武器的厉害，还是伪军们良心真的未泯，反正这帮家伙非常配合，对向凯的问题有问必答，向凯很快就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所有答案。

这伙伪军的班长，就是一开始被他命令光着屁股去关灯的那个家伙。而据伪军们交代，他们本来属于东北保安军东边道镇守使于芷山麾下第一团，团部驻在凤城，团长是姜全我。九月十九号那天，日本关东军驻东边道铁路守备队第四大队突然发难，包围了第一团团部，把团长姜全我和一个营的官兵全部缴械。姜全我迫与日本人的压力，公开宣布与日本人合作，带着第一团集体当了汉奸。

但是，日本人对姜全我并不放心，拿到他的合作承诺后，第二天就任命他当了安东商埠公安局局长，他原来的第一团官兵，则全部置于日本人的直接指挥之下。已经公开当了汉奸的姜全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，更不敢提出异议，只能老老实实听任日本人摆布。

因为当时日本人在东北四处出击，兵力严重不足，就把原来分驻南满铁路各处的独立守备队铁道大队抽调出一半兵力，充实作战力量。为了填补被调走日军留下的空缺，日军又把第一团第一营打散，分遣到各铁路站点，接受仍然留驻那里的日军指挥，跟他们一起守卫铁路。

听伪军们说完情况，还没等向凯说话，陈占武已经火冒三丈，用刺刀挨个指点着那些伪军，气愤的骂道：“混蛋！你们的长官当了汉奸，你们就也跟着当汉奸啊？还大模大样的穿着东北军军服，就跑到这里听小鬼子吆喝，我说你们这帮家伙的脸皮可真有够厚的！我们东北军的脸皮都……哼！”

他本来是想说：我们东北军的脸皮都被你们这帮家伙丢尽了。可是突然想到，东北军一枪没放，就让小鬼子把老窝都给占了，东北军现在哪里还有脸呐？因而话说了半截就赶紧住口。

但没想到的是，他刚骂完，伪军们就大声叫起屈来：“给日本人当汉奸，王八蛋才愿意干！可我们有什么办法？我们团被日本人接管的当天，他们就把我们所有人的籍贯和家人名字全都记去了，还跟我们说，谁若敢三心二意，干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事，就把我们的家人全都抓起来枪毙！你说，这事要是轮到你头上，你还敢不听日本人的话吗？”

“我……，”陈占武哪想到还有这样的事？一时语塞，瞪着眼睛瞠目不知所对，呆了半晌，狠狠的骂了一句，“该死的日本鬼子，竟然想出这么毒辣的手段！”

陈占武跟伪军们说话的时候，向凯一直在凝神沉思，没有插嘴。

伪军交代的情况，跟他后世掌握有关的情况非常吻合，对伪军说的那个东边道第一团团长姜全我，他也有所了解。九一八之前，姜全我这个人还籍籍无名，九一八后因为他是第一个公开投靠日本人的东北军中高级官员，因而才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，虽然这一笔一点都不光彩。

不过，向凯对姜全我这个人并没在意，与后世的溥仪、张景惠、臧式毅、熙洽、郑孝胥、于冲汉这些著名的大汉奸相比，这家伙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已，他之所以能出名，完全是占了第一个公开当汉奸的便宜。

向凯现在要考虑的，是如何处置这些伪军。

他本来心里有个想法，打算把这些伪军给收编了，让他们跟自己一起打鬼子。这些伪军刚当汉奸没几天，还远没到死心塌地的地步，而且这么短的时间，估计他们也没机会做出什么大恶，让他们跟自己打鬼子应该行的通。

但是现在看来，这完全是他的一厢情愿，小鬼子用他们家人的性命要挟，这帮伪军是铁定不敢跟着自己干了，可是就这么让他们继续当汉奸，他又实在不甘心，这可怎么办？

正当向凯举棋不定的时候，隔壁屋里突然传来“砰砰”的击打声，中间还夹杂着“唔唔”的痛哼声。

“不好！老蒙这家伙在收拾那几个没死的鬼子！”向凯吃惊的跳起来叫道。随手把机枪往陈占武手里一塞，匆匆说了声，“你和老石在这里看着，我过去看看，那几个小鬼子我还有用，可别让老蒙给打死了！”说完，撒腿就跑。

向凯跑到隔壁屋一看，登时就乐了。蒙老友正抡着枪把子，没头没脑的狠揍那三个没死的小鬼子。“我叫你攻打北大营！”“我叫你拿刺刀捅我的弟兄！”揍一下喊一声，喊一声揍一下。

三个小鬼子的手脚都被向凯扳到身后捆在一起，现在不但无法反抗，连躲避也不能，嘴巴又被自己的臭袜子塞得紧紧的，叫也叫不出来，只能一边拼命挣扎，一边喉咙里“唔唔”乱哼。

原来，蒙老友进来打开电灯后，看着三个被捆的像死狗似的小鬼子，越看越生气，几次拿起刺刀想把这三个家伙给宰了，可是比划了半天，终究没敢下手，他还从来没杀过人呢。可就这样干看着又不甘心，就抡起枪把子挨个狠揍起来。没想到几枪托下去，反倒把这几个小鬼子给揍醒了。

向凯看他揍得太过卖力，担心他真的把这三个小鬼子给当场打死了，赶紧上前阻止。

“向哥，你别挡着我，我非把这三个王八蛋打死不可！”蒙老友红着眼睛叫道。

“别！千万别把他们打死了，回头我还有用呢！”向凯赶紧说道。

“有用？有什么用？”蒙老友气愤的质问道，“你忘了他们在北大营拿刺刀捅死咱多少兄弟了？”

“有什么用明天你就知道了，但是你现在绝不能把他们打死！”向凯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沉声说道，“你放心！小鬼子欠下的血债，咱们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的讨还回来。”

“……好吧，我听你的！”蒙老友犹豫了一下，终于还是听了向凯的话。

这一夜，向凯和陈占武他们几个都是一夜没睡。向凯从日军屋里出来后，在院子里遛跶了一会儿，把对伪军的处理和接下来的行动方向考虑清楚后，就又去到伪军屋里，跟伪军们好好谈了一下。

伪军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很麻烦，向凯把六个小鬼子宰了一半，活捉了一半，他们惹了乱子可以拍拍屁股跑路，可这事回头被日本人知道了，找不着正主，肯定会把气撒到伪军头上。而他们可不敢也跟着向凯跑路，他们家人的性命还在小鬼子手里攥着呢。

向凯就利用这一点跟伪军们做了一笔交易。他要伪军们答应，明天还照常去铁路上巡逻一天，给鬼子巡路的铁甲列车造成一种错觉，让他们以为深井子站还跟往常一样平安无事。

作为交换，向凯会在明天晚上给伪军们指点一条明路，让他们既可以自己逃得性命，又可以保证家人无恙。

伪军们虽然对向凯的承诺不敢完全相信，可是事已至此，不信也得信了。他们现在面临的处境只剩下死路一条，若是向凯真的能向他承诺的那样，给他们指点出一条明路，伪军们还是求之不得的。

遵照向凯的吩咐，陈占武和蒙老友、石有田开始搜寻战利品。三个家伙把深井子站里所有的房间都翻了个底儿朝天，最后统计一下，收获颇丰。

首先是武器方面：共缴获ZB-26轻机枪一挺，子弹二百发；辽造98步枪十二支，子弹一千四百四十发；三八式步枪五支，子弹八百余发；日式甜瓜手雷二十个、辽造木柄手榴弹四十八枚。

其次是金钱。因为深井子站只不过是个火车临时加水点，所以站里没有多少资金，翻遍所有抽屉、柜子，最后连日军的衣兜都翻过了，也只找到一百七八十个现大洋和很少的一点日元。

此外还有足够二十人吃半个月的粮食、蔬菜和副食品。

按向凯的后续打算，钱现在对他们没有什么用处，因此，他把那些大洋只留出二十多个，剩下的直接扔给伪军让他们分了，告诉他们说这是他为他们安排后路的第一步。

伪军们原来一个月的军饷才一块大洋，现在跟了日本人，这一个大洋能不能按月发下来他们都不知道，这时突然从向凯手里拿到一百多个大洋，简直乐坏了。一百多个现大洋十二个人……不，十一个人分，站岗那个已经死翘翘，自然用不着分了，这样平均算下来，每人能分到十几个大洋，都超过他们一年的军饷了，这可是一笔不少的财富。有道是：财宝动人心，伪军们立刻对向凯感激的不行。

第二天凌晨四点，天还没亮，站上轮值的工作人员就来上班了，一进办公室的门，就发现黑影里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，当时把他吓了一跳。

这个人就是向凯，根据伪军交代的情况，特意在这里等着他的。

向凯大大咧咧的跟这个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，就把他拉到桌前坐下，然后就开门见山的亮明了自己的身份，并把昨天晚上的事跟他大略说了一遍。